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摇滚乐迷,对于英国这个呼吸皆是音乐的国家自然有着格外深刻的感情:无论是无人不晓的甲壳虫乐队、滚石乐队还是时下正红、能够在体育场中让几万人同时狂喜落泪的酷玩乐队,都早已成为这个国家最鲜明的文化符号。在英国的不少城市生活和学习之后,发觉音乐还有一个妙用:了解不同城市的性格。或豁达大气或精致内敛,土生土长的乐队和歌手们的琴弦和歌喉都自然而然地流露着每座城市的气质。以至于后来这竟成为一个习惯:每到一座新的城市,都会在晚上找一家响着音乐的酒馆,听听那些艺术家们用自己敏感的灵魂所讲述的故事,所讲述的关于这座城市的历史、现在和未来。
利物浦的寂静会唱歌
初到利物浦,这座城市的小和安静让我颇为惊讶:甲壳虫乐队、利物浦球队的故乡不知被多少人视为圣地。利物浦是座港口城市,薄薄的云层被背后的太阳映照成明亮的蛋白色,落单的海鸟时而飞过, 这种安逸的空旷好像能唤醒人心中的一些什么,既有着欢乐又不乏忧伤的复杂情绪。一群八九岁的男孩走过我身边,口中断断续续哼唱着甲壳虫乐队最著名的“黄色潜水艇”, 听他们尽情地哼唱,回头一看我不禁笑了:一艘黄色潜水艇正从街道上慢慢向我驶来。定睛一看,其实是一辆“伪装”成潜水艇的观光车,专门带领人们参观甲壳虫乐队曾经生活、表演或在他们歌曲里出现过的地方: 四个人曾居住并专门献歌一曲的潘尼街、主唱约翰·列侬小时候曾经玩耍过的“草莓地”……
我则直接来到海边的“甲壳虫故事”博物馆,几层高的红砖小楼现在已经成为利物浦最具标志性的旅游景点之一。果不其然,我到达的时候门口已经排起长队,大多数都是中年以上的外国游客,虽然等了许久,但门口一直播放的甲壳虫乐队的歌曲已让所有沉浸在怀旧情绪中的人们兴奋异常,时不时爆发出集体小合唱。这座博物馆里收藏了许多珍品:吉他手哈里森的第一把吉他、特别版本的黑胶唱片、珍惜照片等等,就连讲解的录音都是由列侬的亲妹妹录制的。参观结束后坐在甲壳虫乐队曾经进行过超过300次演出的“洞穴俱乐部”(Cavern Club)喝一杯酒,脑中盘旋的依然是列侬那首“想象”:“你说我是一个梦想家,但我并不是唯一的一个。”
未来之心曼彻斯特
相对英国其他的城市,曼城无论是人群还是建筑上来说都显得更新:三所位于市中心相毗邻的大学为这座城市提供着源源不绝的新鲜血液。在前往曼彻斯特交换学习之前我就对这所城市无可取代的音乐地位久仰大名:无论是目前殿堂级的“美神”乐队还是在各自的时代独领风骚的“绿洲”、“石玫瑰”或“史密斯”,这座城市绝对是除伦敦之外音乐成就最高的,以至于每年除了牛津和剑桥之外,曼城的大学都是最受英国年轻人欢迎的报考热门。当然,曼彻斯特一直在不断地变化。每天,在我前往曼彻斯特大学校区的路上都会经过铁路桥,砖砌的桥洞里布满鲜艳夸张的涂鸦,直到一段时间之后我才知道,牛津路附近这许多厂房、库房样的房子其实入夜之后可都是热闹非凡的的士高俱乐部,许多目前英国出名的电子音乐人都是从这些俱乐部里走红的呢。
位于闹市区的“夜与日”是曼彻斯特最具盛名的先锋音乐场馆,自1991年建立以来在这里演出过的乐队已经近3万个。“夜与日”地方不大,但却曾是曼城艺术摇滚“埃尔伯”乐队的大本营,“史密斯”乐队的天才吉他手也曾以此为“据点”。当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占领它了不起的舞台的乐队早已改朝换代,表演的乐手大多都是当地大学里的学生,这些既有创作热情更有学术背景的新一代乐手将曼城的独立音乐推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先锋地步。一晚,我与一个叫做“EMO逻辑”的小乐队邂逅,惊讶地发现他们的成员竟然全是最不“文艺”的专业的学生:哲学、生物科学和数学。现在,他们的音乐是什么风格我已经完全想不起来,这支乐队可能也早已不复存在,但我总也忘不掉当时强烈地感受到的无可置疑的希望:当创作音乐的渴望和条件是如此深刻并无处不在,这座城市的音乐未来一定是辉煌的。
牛津的英式血脉
行走在牛津,就连路上的陌生人也都是一道道风景:也许迎面而来的就是世界知名的学界泰斗呢。一直以来,极富创意、内敛、柔美但又力道十足的独立摇滚就堪称牛津的文化特产。初到牛津,最让我和朋友兴奋的事情之一便是传说大名鼎鼎的“电台司令”乐队主唱汤姆·约克就住在诺汉路,离我们住得地方只隔一街之遥。从此,每次走过那些房屋的石头墙和树篱时,我都会下意识揣测一番。牛津的音乐场馆数不胜数,但很快我们就发现,不同的场馆偏好和个性也不尽相同,其中一家叫“杰里科”的酒馆,无疑在整个音乐环境中起到领军的角色。
“杰里科”位于闹市区的边缘,一幢三层高的砖砌小楼,外表并不起眼,但走进去就会发现它大有文章:在吧台后面悬挂着一块黑板,上面写的可不是酒水的价钱,而是曾经在这里进行演出的乐队的名字:自赏乐队鼻祖“瑞德”乐队、英式摇滚乐队“超级草”都曾经驻扎于此,对牛津独立音乐起到定义作用的“电台司令”乐队更是在这里进行了他们的处女秀。摇滚舞台位于酒馆三层,布置装饰并不起眼,但待表演真正开始的时候才会让人意识到这里无论是音效还是灯光都是最一流的。最让“杰里科”鹤立鸡群的还是它所吸引的独特人群:和一般场馆不同,观众不仅仅是青少年,“杰里科”的观众里中年人也不少,而且许多都相互认识,后来我发现他们中大部分都是音乐圈中的元老人物。“杰里科”每年春天都会举办一个小型音乐节,去年演出的乐队之一是由前“超级草”成员之一组建的,演出间隙忽然人群中有了一阵骚动,原来在人群中观看演出的,正是“超级草”的主唱盖兹·克莫司。和他一样,许多牛津艺人在自己走红之后会不断地对后辈进行支持,无论是进行混音、制作还是亲自指导。有这种生生不息的传承难怪牛津拥有源源不断的好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