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有关爱老兵山东志愿者提前打电话给原国民党抗战老兵王学敏,告诉他次日要去探望他,他都会假装不经意地告诉小女儿:“明天XX要来人看我。”语气中的骄傲和自豪掩饰不住。作为原国民党鲁苏战区游击第四纵队的一名士兵,王学敏一生历尽坎坷。1953年,已加入解放军三野八纵队的他,在部队清算出身时,举枪自杀未果,致右眼失明,后被判刑三年。出狱后,膝下无子的王学敏只能跟随小女儿生活,条件困苦。记者前去采访老人时,在村里打听老人的具体住址,村里人说:“哦,就是跟他闺女住的那个老头啊!”语气和表情,难以描述———这不过是王学敏困顿一生的一个写照而已。 记者陈学超
追随老乡,加入抗日队伍
1938年,16岁的王学敏追随老乡一起加入了国民党鲁苏战区游击第四纵队。“四纵”主要在昌南潍河两岸以及平度三合山一带与日本人周旋,有1万多人的部队。“四纵”副司令叫王豫民,兼任第十支队队长。王学敏和王豫民是同村,都是昌邑晴埠村人。由于日本人的据点就在昌邑晴埠村附近,百姓根本没法生活,同乡追随王豫民参加队伍的人很多,王学敏是其中一个。入伍后,王学敏被分配在四纵军需处工作,负责队伍的被服、武器等,佩的是短枪。
1944年,王学敏所在部队曾营救被日本人囚禁在潍坊昌乐道院集中营里的美国侨民恒安石和迪兰,并把他们接到了四纵驻地平度孙正村。恒安石后来成为建国以后的第一任美国驻华大使。
内战岁月,两次被俘
内战开始后,王学敏随部队撤退到高密。1947年,高密解放,王学敏被俘押到烟台栖霞认罪反省,后来被遣返回乡。
还乡后,王学敏发现,由于老家的房产和土地已被充公,父母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弟弟前往青岛谋生。
“我如果去青岛投奔他们,只能给他们增加负担。”思考再三,王学敏在同乡的劝说下,决定前往济南再次参加了国民党的部队。济南战役时,王学敏再次被俘。
“幸好当时我换了平民打扮,跟解放军说自己是商店的伙计,才逃过一难。但解放军见我识文断字,就把我留在了陈毅的三野八纵队补充团当文书,主要工作是训练新兵。”王学敏说。
历经磨难,举枪自杀被判刑
从淮海战役开始,王学敏开始随部队辗转,一直到了福建省。1949年,王学敏加入中国共产党。
1953年,部队中开始清算出身,因为以前的经历,王学敏遭到多次审查。在亲眼目睹身边的战友和领导的遭遇后,老人心理负担日益加重,产生了轻生的念头,想通过自杀来了结,“用机枪往自己头上打了一梭子,但即使这样还是没能死成,被发现后抢救了过来。”
王学敏的右眼就是那次自杀后失明的,胸口上现在仍留有弹痕。之后,王学敏被判刑三年,后来又在潍坊潍北农场劳动改造数年。在农场改造期间,已随母亲改嫁的两个女儿不忍心看父亲孤苦伶仃,找到王学敏,要求给他养老送终。“那时候,两个女儿都已经十几岁了。见到她们,我已经完全不认识了。”王学敏说。
孤苦一生,如今仍住在土坯房里
王学敏注定孤苦,前几年,大女儿去世后,他只能一直跟随小女儿生活。
惠民农村的小女儿家,生活条件相当艰苦,住的仍是土坯房,不少地方已裂缝。“我们都是农民,只能靠种地为生。去年他(指自己的丈夫)又得了脑血栓,现在都还不利索。”王学敏的小女儿说,现在一家人都只能靠她儿子在外打工挣点钱养家。
而王学敏老人,现在每月只有110元的低保、55元的养老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任何收入。
尽管如此,也已六旬的女儿仍旧尽心尽力地照顾着老人。“冬天的时候,我们就把里面那间房子让给他住,生个炉子也暖和一些。夏天的时候,就让他搬到外面的房间里来,尽量让他凉快一点,也只能做到这些了。”老人的女儿说。
昨天下午,问起身体状况,老人悲观地说:“还没死,只是活着,还是那样。”
他一生受尽苦难,唯一的精神支柱是等待志愿者们打去的电话。“每次给他打电话,他都会说自己给大家添麻烦了。然后就是不断地感谢。”前去看望他的关爱老兵志愿者说,他能清楚地记得每个去看望过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