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星被发现殒命的水坑,紧挨着静海城区外环线

  殒命水坑旁边的树林,曾是传销人员聚集点。树林里残留的这张报纸,出版时间是2017年7月14日。当天下午6点58分,李文星被发现殒命水坑。封面新闻记者 梁波 天津静海摄影报道

  一份通过求职平台投递的Offer,却让一个23岁大学生身陷传销组织,并最终走向了生命的尽头。

  7月14日,在天津静海区一水坑,山东籍小伙李文星被发现殒命此间。据天津警方通报,李文星确系身陷传销组织,生前入水溺水死亡。

  李文星之死,再次“戳痛”传销这个社会痛点。

  8月4日,封面新闻记者来到天津静海区,以李文星殒命水坑为中心,通过实地回访后发现,李文星死亡之前,确有大量传销人员聚集静海城区近郊一带,且有“围城”之势。

  天津警方公开数据显示:2015年、2016年,累计刑拘传销人员近400人。今年以来,警方破获传销犯罪案件81起,刑拘252人,逮捕103人、直诉10人,清理窝点168个,遣散1160人,解救被骗参与传销人员160名。

  据警方掌握,本市传统类型传销案件重点分布在静海区。这也让静海城区近郊居民“谈传销色变”:“他们成群结队的聚集在树林里。人很多,全是年轻人。我们本地人,根本不敢靠近……”

  水坑紧挨公路

  距静海公安局约5公里

  李文星被发现殒命的水坑,据警方通报,位于静海区北外环南侧100米、西外环西侧附近。

  8月4日,封面新闻记者通过实地探访发现,水坑其实就紧挨着静海外环线公路。或因水坑很深,积水较少,加上绿植遮掩,人不走近,确难发现路边有一个水坑。

  静海北外环和西外环,当地人统称为外环线。公路很宽,双向八车道。据《天津日报》2016年4月19日报道,外环线公路被誉为静海城区“金项链”,路面宽阔、景色幽美,夜如明昼。

  上午11点左右,气温已升30摄氏度以上。公路上,疾驰而过的汽车轰鸣声,总是打断树林里知了的叫声。烈日照耀下,四下无风,水坑水面静得像面镜子,碧绿碧绿中,反着白光。

  水坑往静海城区方向的一块空地上,残留着燃烧灰烬。不远处的草丛里,还有警用防护塑胶手套。

  据一位环卫工人介绍,这个水坑,在7月14日,确实被人发现一具尸体。“是一个年轻人。男的。”

  封面新闻记者注意到,关于水坑发现尸体事件的具体经过,静海警方于8月3日晚23时44分,通过“天津北方网”才给予了详细公布。

  据静海分局介绍,7月14日18时55分,公安静海分局城关派出所接到群众报警称,在静海西外环与北外环交口沟内发现一具死尸。经查,警情现场位于静海北外环南侧约100米、西外环西侧,尸体头朝西,背朝上漂浮在河沟内。

  经消防队打捞,尸体为男性,衣着完整,经法医对尸表进行检查,未发现有外伤。在其口袋内发现一身份证,显示人员为李文星,籍贯山东省武城县郝王庄镇仁德庄村。

  人系生前入水

  溺水死亡尸表无外伤

  在这篇没有记者署名的深夜发表的文章中,静海警方还通报了李文星的死因,以及李文星生前确系陷入一个名为“蝶蓓蕾”的传销组织。

  7月20日,经家属同意,委托天津市公安局物证鉴定中心对李文星尸体进行了解剖尸检。经检验,李文星符合生前溺水死亡特征,死亡时间大致为3日左右,尸检初步结果于当日电话告知了其家属。

  7月21日下午,家属自行将李文星尸体进行火化处理。7月31日,天津市公安局刑侦局出具尸检报告,进一步确认李文星的死亡符合溺水死亡的特征,当日下午民警将报告情况电话告知了李文星亲属。

  静海警方相关负责人称,从尸检结果来看,李文星系生前入水,所以死因为溺亡,且尸体衣着完整,尸表无外伤。

  另据静海警方通报,从李文星尸体上,警方找到了身份证、记录本和钱,记录本中记录的内容疑似传销组织的洗脑内容。根据以往掌握的传销组织的特点,新人员进入传销组织后先要被控制、洗脑,控制期间没收手机、身份证和钱物,洗脑完成后,对传销活动予以认可,便可随意出入。据此,李文星死亡前或已是传销组织中可自由活动的人员,警方结合尸检认为他杀可能性不大。

  被骗经过曝光

  平台虚假招聘为诱饵

  根据调查,警方基本查清了李文星被骗入“蝶蓓蕾”传销组织的全经过。

  文章称,河南男子杨某伙同陕西男子陈某,利用手机和邮箱在BOSS直聘网上冒用科蓝公司之名,发布虚假招聘信息,李文星随即投发了简历,陈某即与李文星在网上进行了接触,以高薪待遇骗取李文星信任。

  李文星于5月20日乘坐高铁,从北京到达天津南站,由陈某的委托人张某(男,24岁,江苏省连云港市人,传销组织低层骨干人员)接站。之后,按照传销组织寝室长胡某(女,20岁,江西省人)要求,由几名传销人员将李文星控制。

  不过,警方暂未查清李文星到达静海后的活动情况。目前,仍在对溺亡现场周边摄像探头进行调取辨看,查找线索,并对李文星生前联系人中的可疑人员进行查找下落。

  经过20天的工作,此案已被警方立为非法传销案件进行侦查,目前,公安机关已对涉案嫌疑人陈某、张某刑事拘留。

  8月4日上午,封面新闻记者回访水坑附近时,有多名警察也来到这里,作了一番查看。不过,这些警察婉拒了记者的采访。

  路边树林聚集

  残留物现7月14日报纸

  时至午间,除宽阔公路上疾驰而过的汽车,水坑周围少有行人经过。紧挨着水坑的一条岔道上,停靠着两辆汽车。一辆是面包车,车内堆满了杂物。一辆是大客车,在司机一侧的窗外,挂着一个招牌,上书两个字:快餐。

  从附近地面痕迹,以及车身灰尘看,这两辆车在此停放已有很长时间。客车挡风玻璃右下处,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手机号码。拨打过去,对方直接挂断,不予接听。

  “前段时间,这片树林里,聚集了很多人。”距离水坑100米处的公路边,有一位来自河南的流动商贩。他说,“这些人干嘛的?搞传销的。”

  这位流动商贩在这里卖东西,已有多年。近年来,他身后的树林,不仅是静海外环线的绿化带,也成了传销人员的聚集点。这些人,从面容看,年龄都在20岁左右。他们聚集在树林里,要么开会,要么喊口号,要么三三两两围坐着玩手机。到饭点,偶尔会来买食物。这些人吃得很简单:馒头、杂菜和水。“他们人很多,我不敢靠近他们。也不愿与他们过多接触。一是怕被他们围攻,同样也怕他们把我骗了。”回忆起树林里的人群,这位商贩脸露惊恐。

  商贩还告诉记者,这些人在树林聚集时,外围有人放哨。手里持有很粗的木棒,加上人多,且全是年轻面孔的男男女女的,当地居民一般不会去管他们。同样,除购买食物,这些人基本不与本地居民过多接触。一旦发现情形不对,便会主动转移到另外一片树林。

  “谈传销人员色变”的,还有静海区梁头镇东贾口村的多位村民。

  有村民说,这些人全是外地来的,聚集点往往选择距村子两三公里处,要么是树林,要么地沟里。每个窝点人员不等。本地居民不愿理睬他们,他们也不与本地人来往。“我们都知道他们是搞传销的。为啥没人管,我们就不知道了。”

  走进流动商贩身后的那片树林,距离李文星殒命水坑越近,地面残留的人的生活物越多。可见,这里确有多名人员曾在此集聚。在一处灌木丛里,一份出版时间为2017年7月14日的天津日报引起了记者注意。因为在这一天的18时55分,李文星尸体在旁边水坑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