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午

　　什么是“私企立宪”？就是我把董事长、总经理从“一身兼”分成3份，所有权归监事会，决策权归董事会，执行权归理事会

　　◆导报记者 牟德鸿 济南报道

　　孙大午来了！

　　孙大午，一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民营企业家。2003年，一场“莫名其妙”的官司让原本还只能算地方名人的他名声大噪。虽然官司最终以他获有期徒刑3年缓刑4年落幕，但是戴罪在身的孙大午因为不便参与自己一手做大的大午集团公司的诸多事务，所以别出心裁设计出一套“私营企业的立宪制”在公司实行。几年来，经媒体的报道，他的这套制度的名声也不胫而走，引起了各方关注。随着这套制度的实施，从此“闲”了下来的孙大午，一方面好上了考古，另一方面喜欢上了四方游走讲学。

　　这一次，他来到了济南，来到了泰山管理学院的“泰山管理论坛”的讲台上。

　　不想让分股份成了“分人心”

　　“什么是‘私企立宪’？就是我把董事长、总经理从‘一身兼’分成3份，所有权归监事会，决策权归董事会，执行权归理事会。”孙大午用他那时而露出些许保定口音的普通话开门见山地给经济导报记者解释说。

　　孙大午说，从公司治理结构的角度来定性，“企业管理”说白了，还是一个集权的概念，只有实行分权制的企业才能谈得上治理。关于分权治理，他形象地比喻说，老辈子所说的家庭事务管理的“男主外，女主内”模式其实就是企业分权治理的雏形。

　　从理论上讲，《公司法》是一部以产权为出发点的经济法，谁的权重大谁就是大老板，谁就可以当家。但是孙大午认为这样无法保证最有智慧的人治理企业。所以在大午集团，虽然财产及其创造的财富的所有权从理论上讲归孙大午及其家族，但是谁想当家说了算，拥有用人、分配、奖励等支配权，那要靠竞选。作为监事会监事长的孙大午可以以公司普通员工的身份参与由董事长主持的利润分配，分配剩余的利润才能归其家族。

　　孙大午说，当初他也曾想在公司推行股份制，而且也曾有过让儿子当董事长的动议。但是孙氏夫妇发现，因为公司资产比较庞大，股份分配起来涉及的事务过于庞杂，强行搞股份制，弄不好分股份就成了“分人心”。

　　酝酿了一年多时间，孙氏夫妇出台了一个事后被其称为“私企立宪制”的公司治理制度，希望以此鼓励有本事的人继续干事业，也让有过贡献但资质平凡的人能够与大家一起分享企业发展的成果。

　　在孙氏夫妇眼中，股份制最后的指向是分配方案，但是解决不了对企业发展方向起正面作用的决策机制，所以能不搞股份制就不搞股份制。“关键的是董事长选举，谁竞选上来谁当家，然后把权力切割开来置于监督和制衡机制之中。”孙大午强调说。

　　选举产生董事长

　　在大午集团，只有工作10年以上的职工才有选举权。

　　孙大午把拥有选举权的2100多工人分成5个选区，根据每个选区的产值、“选民”多少按比例来配置正式董事及其候选人数额。候选人在2100名工人当中经由大家酝酿、自荐和联名推荐(5人以上)产生，进入候选人名单者在监事会的监督和辅导下准备各自的竞选演说词，内容涉及个人简历业绩以及未来的打算和承诺等，形成文字后印发到每一个有选举资格的人手里。候选人此时是可以通过鼓动和宣传影响“选民”的。经过两周的酝酿，选民们集合起来听取候选人5-10分钟的正式演讲，然后大家第一轮投票，前6名进入集团董事会竞选。

　　孙大午说，每次竞选都曾经出现过意外，他们原本看好的人没有获选，而他们不看好的却上来了。这种情况下，落选者造成的空缺名额通常会被别的选区拿走，这意味着该选区及其辖区的子公司将来在决策权甚至干部分配上处于弱势。这就逼得各选区的“选民”一定要推选最优秀的、有成就的人参加竞选。所以“老好人”或者才能平庸者是进不了董事会的。

　　接下来是选董事长和总经理。这一轮，孙氏夫妇要直接参与选举并拥有在十几名董事会成员中综合各种因素指定董事长和总经理的权利。最后一轮，经董事会不记名投票决定各公司一把手的人选，这其中董事长和总经理有加权票。

　　在这种架构之下，“因为沾了他父亲的光”(孙大午语) 担任过很长一段时间代理董事长的儿子，因为所主管的学校、五星级酒店等企业取得了可观的效益，才从选区内一路过关斩将进入了董事会。

　　“这个结果是做不了假的，因为他所管的企业工人的退休费、保险金及全家人的生活等都跟企业的利益挂钩，你如果干得不好，参加无记名投票的‘选民’第一轮选举时完全可以不投你的票 。”孙大午很是自信地说，“所以我们认为选举是成功的，企业内的充分民主，实现的过程是可控的，结果也是可以预期的和可信的。”

　　权力制衡与共享成果

　　董事会是民主选举的产物，对用人和存量之外财产处置有着充分自由；在董事会内，凡是董事会成员都有权参与决策，董事会形成决策之后授权理事会执行；而由于执行权在总经理手中，所以诸如调动资产之类的大举措也必须得总经理签字。在大午集团，动用300万元以上的资金需要“两长联署”。

　　利润的6%用来搞工人福利，效益增长的部分15%-20%用于搞干部奖励，这是大午集团雷打不动的条文。集团原则上要求各子公司将每年的奖金全部发完 ，发不完也不会收回来，鼓励其旅游、消费，甚至对用标准之内的奖金旅游、消费过程中的公车私用也概不追究。

　　集团职工目前平均月工资是接近3000元，工作3年以上每年发13个月的工资。除此之外，集团还为职工提供包括住房、医疗、子女教育以及内部养老保险等全面的保障。按每人每年1000至1500元缴纳的内部养老保险金，30年后将变成70万元，如果个人再办理了社会养老保险，职工的退休生活将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由于所有上述与职工切身利益相关的退休、养老、医疗、报销等事务，都由工会负责打理，所以大午集团的职工能够真实地感受到工会的存在和价值。

　　孙大午坦承：“在实行‘私企立宪制’的大午集团里，我们家族成员确实享受一些特权，如每人每月可以拿到两倍于工人工资的补贴，而且这种补贴是终身制的。”孙大午对此并不打算回避，他认为这就是他们搞“私企立宪制”带给家族成员的福祉，既然敢在阳光下进行，就已经做好了接受众人评说的准备。

　　而作为监事长的孙大午，虽然负责对董事会和理事会实施法律监督、道德监督和廉政监督，但是由于集团的运作一直很正常，七八 年来，他这个监事长事实上一直处于无事可做的状态，所以他才能够有暇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钟情的考古、讲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