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时 编辑|余桐 策划|凤凰网健康
继云南、黑龙江等地之后，步长制药（603858）谷红注射液、复方脑肽节苷脂注射液再被多地方医保“退货”。
本轮被清退的品种还包括步长制药的复方曲肽注射液。7月1日起，上述三大步长制药独家品种将被调出江苏省医保目录。而12月31日起，谷红注射液还将被调出安徽省医保目录；谷红注射液连同复方曲肽注射液也将被调出四川省医保目录……
自核心产品中药注射剂被多个省份纳入辅助与重点监控用药目录，步长制药的业绩也开始下滑。走上转型之路的步长制药，目前显然还没有拿得出手的转型产品。销售费用高企不下，也让这家曾经的中成药龙头与“带金销售”总有撇不清的关系。
从曾经冲上千亿市值的“最贵新股”，到如今只剩220亿市值的“不涨制药”，步长制药的出路到底在哪？
凤凰网健康带来解读。
合计40亿大品种频被地方医保“退货”
作为心血管中成药龙头，步长制药的10亿级大品种也都诞生在心脑血管领域，其中就包括谷红注射液、复方脑肽节苷脂注射液，以及复方曲肽注射液。
根据步长制药公告，谷红注射液用于治疗脑血管疾病及肝病、神经外科手术等引起的意识功能低下、智力减退、记忆力障碍等。该产品2021年的营收为21.12亿元，占步长制药同期营收比例的13.41%。
复方脑肽节苷脂注射液用于治疗脑卒中、老年性痴呆，颅脑损伤、脊髓损伤及创伤性周围神经损伤，以及脑部疾病引起的功能障碍。该产品2021的营收为13.17亿元，占公司同期营收比重为8.36%。
复方曲肽注射液治疗范围颇广，涵盖脑卒中等急慢性脑血管疾病，老年性痴呆，颅脑外伤、脊髓损伤等原因引起的中枢神经损伤、周围神经损伤及闭塞综合征、动脉硬化等。该产品2021年为步长制药贡献了10.49亿元营收，占公司当年营收的6.66%。
尽管步长制药声称，上述三种药品退出四川、江苏、安徽医保对公司经营业绩的影响暂无法估计，短期不会对公司业绩产生重大影响。但是据凤凰网健康统计，上述三种药品2021年在四川、江苏、安徽的营业收入比重已经超过5%。
不过，对于步长来说，上述三大产品要被地方医保“退货”也并非临时动作，而是早有知会。2019年，国家开始构建全国统一的医保药品目录并发文要求各省市在3年内，按照40%、40%、20%的原则对省级增补医保品种清除完毕，不得自行制定目录或用变通的方法增加目录内药品，也不得自行调整目录内药品的限定支付范围。而谷红注射液、复方脑肽节苷脂注射液、复方曲肽注射液就在清除之列。
有业内人士称，被地方医保目录清退的药品，并非完全没有机会进入国家医保目录。步长制药曾被多个省市严格监控（预警）和限制使用的40亿大单品丹红注射液，就曾重新回到国家医保目录，而谷红们作为独家品种，进入国家目录应该颇有优势。但是凤凰网健康留意到，像步长的明星产品丹红注射液，即便回到了医保目录，也难掩业绩颓势，因为难逃医保谈判的“灵魂砍价”。在2021年度业绩说明会的投资者互动环节上，步长制药就表示，医保支付标准的下调已经使得丹红的业绩出现了同比下滑，这也是2021年步长制药基本每股收益下降30.72%的原因之一。
一位地方医保工作者告诉凤凰网健康，在他看来，所谓的地方目录清退一是为了实现全国区域内的医疗保障公平实施，二是在调整步长等有先发但实际上无优势的企业或产品的心理价位，要让它们知道“闭着眼挣钱”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成也中药注射剂，“败”也中药注射剂
毛利率最高时接近95%，中药注射剂无疑是步长制药最赚钱的业务。而中药注射剂，几乎也已是影响步长业绩的决定性因素。
步长制药主要从事中成药的研发、生产和销售，主要产品涉及心脑血管疾病中成药领域，同时覆盖妇科用药等其他领域。从成立之初到2016年11月登陆资本市场，几个主力品种一直是支撑步长制药业绩的关键。
早在2018年，脑心通胶囊、稳心颗粒、丹红注射液和谷红注射液四个步长独家专利品种的合计收入就达到了91.43亿元，占其当年营收的66.91%。此后，这种趋势一直在继续。2021年，脑心通胶囊、稳心颗粒、丹红注射液、谷红注射液、复方脑肽节苷脂注射液和复方曲肽注射液六项产品合计实现营收97.63亿元，占公司同期营收的61.94%。
图片来源：步长制药2021年年报
但是很快，作为步长制药主力产品之一的丹红注射液，开始面临政策层压力。因不良反应频发等原因，丹红注射液相继被浙江、安徽、河南、海南、青海、甘肃、内蒙古等多地纳入重点监控目录或限制使用。据步长制药2019年披露的信息，丹红注射剂被列入31个省市的重点药品监控目录，监控级别从县级以上医院监控到省重点监控均有。对此，步长制药表示，此举属于全行业行为及政策原因，对公司未来经营状况的具体影响暂时无法预计。
如步长制药所说，安全性确实是埋在中药注射剂市场的一个“雷”。2006年四五月间，武汉、广州等地发生了患者注射鱼腥草注射液后死亡事件，引起监管部门重视。同年6月，当时的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叫停鱼腥草等7种注射剂。
据《国家药品不良反应监测年度报告（2015年）》，2015年中药不良反应/事件报告中，注射剂占比例为51.3%。2017年，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发布的年度药品审评报告显示，我国将于2018年研究启动中药注射剂再评价，制定再评价技术指导原则。但是直到目前，中药注射剂再评价标准等尚未落实。
“在安全性问题引起广泛关注后，中药注射剂市场开始萎缩。” 一位药物经济学家告诉凤凰网健康。中药注射剂的行业问题，不可避免地折射到了步长身上。2021年，丹红注射液（10ml/支）销售量为3390.76万支，同比下降25.47%，丹红注射液（20ml/支）销售量为853.08万支，同比下降24.03%，而两者的库存量同比降幅分别达到了65.23%、75.89%，两个规格的生产量也有大幅下降。对此步长制药坦言，主要原因是丹红注射液受政策影响销售量下降，相应生产量和库存量比上年末减少。
除了中药注射剂，步长制药的中成药核心单品似乎也要卖不动了。2020年4月，国家药监局发布通知称，基于药品不良反应评估结果，决定对步长制药脑心通制剂说明书的不良反应、禁忌和注意事项进行统一修订，新增恶心、呕吐等不良反应10余项。2021年，脑心通胶囊销量出现了明显下滑，规格为36粒/盒的脑心通胶囊和规格为48粒/盒的脑心通胶囊分别售出4880.77万盒和6129.45万盒，同比下滑33.61%、19.48%。
同样面临销售瓶颈的“步长明星药”还有稳心颗粒。2021年，规格为9袋/盒的稳心颗粒以及无糖稳心颗粒的销量分别同比下降了19.27%、7.05%。
图片说明：步长制药三大老牌明星产品2021年产销数据
明星药滞销，步长制药的整体营收也开始走起下坡路，其2020年、2021年的净利润分别为18.61亿元、12.89亿元，同比分别下降4.37%、30.72%。同时期天士力（600535）的净利润分别为11.26亿元、23.59亿元，同比分别增长12.43%、109.51%；以岭药业（002603）的净利润分别为12.20亿元、13.44亿元，同比分别增长10.27% 、101.12%。
不过步长制药面对的，也并非都是坏消息。2021年3月，步长上新了独家品种宣肺败毒颗粒。根据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办公厅和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办公室联合发布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九版）》，宣肺败毒颗粒被列为临床治疗期（确诊病例）的普通型推荐用药。此后，宣肺败毒颗粒分别成功出海了加拿大与乌兹别克斯坦共和国，成为当地可售卖的抗疫药品。只是从最新财报来看，步长制药尚未披露该药的营收情况。
每天花两千万营销 市值蒸发700多亿
“最贵新股”能否走好转型路？
作为心脑血管中成药龙头，手握老牌明星单品，步长制药在2016年11月以55.88元/股的年内最高发行价挂牌上市，股价曾一路飙升至155.41元，市值一度超千亿元。
但是一年后，号称“最贵新股”的步长制药就一路俯冲至跌破发行价。到了2020年7月中旬，其股价已经长期徘徊在20元左右，市值蒸发了800多亿，一度被股民戏称为“不涨制药”。
图片说明：步长制药投资股民讨论
伴随股价一路下跌的，还有步长制药持续曝出的业绩变脸、营销费用过高、主营产品面临监管等诸多问题。其中，连年居高不下的市场、学术推广及咨询费几乎成了步长特色，一直备受争议。
拿2020年、2021年来说，步长制药的销售费用分别为83.73亿元、83.00亿元，其中，市场、学术推广及咨询费分别为80.28亿元、79.56亿元。照此计算，步长制药日均销售费用就在2000万元左右，绝大部分花在了市场、学术推广及咨询上。与之相对的，是一直致力于向科研型企业转换的步长制药，同时期的研发费用分别仅为5.33亿、4.09亿元，销售费用最高可达研发费用的20倍。
图片说明：步长制药2021年销售及研发费用对比
步长制药曾表示，自己的市场、学术推广及咨询费主要包括在全国各地开展的各类学术推广会等活动产生的会议费、差旅费等。对此，步长制药的年报也都直言：公司营销模式的核心竞争优势就在于脑心同治论指导下的专业化学术推广。
但是在医药圈，提到“学术推广”，难免让人想起2013年7月发生的葛兰素史克中国行贿事件。当时的葛兰素史克中国便是以“学术推广”的名义，通过赞助医院药剂科人员参加国际会议、全国会议和论坛，赞助药学专家沙龙等形式向医院行贿。
而据中国裁判文书网，近年来至少有9份判决书显示步长制药在产品推广中确实存在“带金销售”。比如2011年7月至2014年3月间，福建省上杭县茶地乡卫生院院长陈开耀非法收受陕西步长制药有限公司上杭区域业务员梁某某所送的药品回扣款共计11.7万元；以及2016年以来，河南省商水县人民医院主治医师王海生利用职务便利，非法收受陕西步长制药有限公司销售业务员苏某药品回扣款12.5万元等等。
业绩颓然不振、股价走低难涨、业内质疑不断，持续承压的步长其实也在谋求突围转型。
早在2018年，步长制药就启动了三大转型战略，即从中成药研发向生物制药、疫苗等高科技领域转型；从天然药物（中药）（植物药、动物药、矿物药）向全医药产业链转换；从销售型向科研型转换。
截至2021年，步长制药已有17项生物制品正在研发，部分项目进入临床Ⅱ期或Ⅲ期阶段，覆盖肿瘤、骨质疏松、贫血、关节炎等范围，控股子公司浙江天元生物亦有2项流感病毒裂解疫苗（成人及儿童型）等在研发之中……只是4年轰轰烈烈的转型背后，一直未见代表性产品诞生。
步长制药的转型还在继续。只是，顶着“最贵新股”光环登录资本市场的步长制药，似乎已经没有了昔日风采。截至6月29日收盘时，步长制药的股价已经跌破了20元，只剩19.66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