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天,我们到海边时,已是下午3点多。阳光正好,天空透亮,满天的云彩在大海上飘动着,翻涌着,一切都变得高远开阔。
西北不远,隔海相望的,是蓬莱阁。再往北,有一大段海上的距离,长岛的轮廓清晰可见。
东边很近的海面上,停着一艘庞大的远洋运输船,是半个月前出现在那里的。据说是船员疏忽,抛下海里的锚不知怎么弄丢了,船就漂过来,搁了浅。此时,逐渐向西倾斜的阳光打在上面,船体上布满的斑斑锈迹,看得清清楚楚。
时间已是深秋,八仙渡景区里晃动着三三两两游客的身影,我们也在那里随意逡巡。
远远望去,拔地而起的会仙阁十分显眼,斗拱飞檐,雕梁画栋,石玉栏杆,此时都尽收眼底。如果在别处,也不算稀罕,而现在你看到的这一切,都是在万顷碧波之上,宛如真的是一片海市蜃楼。阳光照过来,它立刻变得鲜艳无比。很快,一片云彩遮住太阳,它也就跟着重新回到一种下午的沉静里。
进门不远的八仙壁,从东到西,呈现着轻微的弧形,太阳从西边射过来,如果角度合适,你就能看到它挂在影壁西端的某一处,像一枚硕大的闪闪发光的明珠,耀眼不已。
八仙的雕塑在景区的最北边,紧挨着大海,西沉的阳光再次将它照亮,八个人紧密聚集,各显神态,仿佛随时准备再次渡海。雕塑旁边有一座高大的八仙碑,此时看过去正是好逆光,石碑的轮廓分外凝重深沉,碑上金色的字体在暗暗发光。
仙姑亭边,长着几棵不高的槭树,朝阳的叶子大都成了红色,阳光照过来时,那种鲜亮无比的红色便氤氲弥漫,似乎将叶子周边的空气都要染红。
不知不觉间,一个多小时已经过去。当我们踱步到滨海长廊时,才看到,刚才那种蓝天白云的天象,已经转变成绚丽异常的晚霞,在西天悄无声息地上演。
明亮的阳光开始柔和了许多,洁白的云朵开始变得五颜六色——黄的、红的、绛紫、淡青,还有灰色和蓝色。太阳所在之处,犹如一个圆圆的熔炉——包裹着,冶炼着,融化着,翻动着,阳光偶尔呈放射状透出,就是那种摄影人常说提到的耶稣光。天空的上方,云彩朝西的部分被阳光照耀得更多,各种各样的颜色,渐行渐远,一直朝着天空的深处,扩散,晕染,分解,变幻。
李清照曾在《永遇乐》中写到: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而现在,“落日熔金”的场景活生生出现在眼前,女诗人的亘古一问,也悄然回荡在我们心中。
不知什么时候,长廊外已经聚集了为数不少的人,他们纷纷按动快门,要留住这美好的时刻。他们的身影长长地排成一行,自然成了这里一道新的风景。
在长廊的一扇窗玻璃上,我意外地发现,由于反光的原因,有一个地方,竟然出现了一片虚幻的楼房,莫非,这就是传说中难得一见的海市蜃楼?我举目向海上望去,除了先前看到的长岛,别的一无所有。直到光线变暗,那奇景才慢慢消失。
随着太阳不断西沉,远处吹来的海风略微有些寒意,海上的浪也明显大起来,一阵阵一排排涌过来,拍打在岸边的水泥构件上,有时会激起一两米高的浪花。海面上,一部分水面被太阳照亮,随着海潮的波动轻轻荡漾着,有些晃眼。
紧靠岸边,有几艘游艇,桅杆上系着细长的线,随风不停摆动,打在桅杆上,发出啪啦啪啦的响声,像是在告诉你,起风了。
几只海鸥不知从哪里飞来,闯进了镜头,它们的翅膀被夕阳映得闪闪发光,很快,倏地就不见了。
一个小姑娘从我们跟前欢快地跑过,年轻的笑声洒了一地,阳光在她的身上跳跃着,跳跃着,她本人似乎也变成了一种光,跃向远方。
因为光线的缘故,漫过来又退回去的海水,表面泛起一层水银般的光泽,就像有人在那里涂抹着海滩。零零星星的赶海人此刻也都只剩下简单的轮廓,他们低着头,检查着大海的遗留。今天,赶海已不再为生活计,而是演变成海边人的一种爱好,一种生活方式。他们的身影如果不是在慢慢移动,还真以为是画上去的。
晚霞越来越低,霞光的变化也就越来越快,远处长岛的影子已经看不见了,而近处的蓬莱阁却显得更加高大起来。一个深秋的海滨夜晚,就正在如约降临。
临来这几天,济南的雾霾正浓。从烟台站一下火车,就顿感海边蓝天白云的神清气爽。到了蓬莱,吃过午饭,进宾馆,准备小憩。我闭着眼躺在床上,却明显感觉到屋子里一会儿明亮起来,一会儿又暗淡下去。原来,是外面的阳光和白云,在高处玩耍着捉迷藏的戏法。多少年没有遇到这样的场景了,我睡意全消,随手写下这么几句:
原来
这么多年
太阳打着云朵的旗语
一直在找我
现在,我明白了,在这个轻松宁静观赏着大海的傍晚,在这片变幻万千的八仙渡晚霞下面,它终于找到了我。
(作者:林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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