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飞在院子里的土地上写字
李飞和家人在地里干活此前，本报报道的济阳黑户女孩靖云(化名)因多年落不下户，上学受影响一事，引起社会上较强反响，稿件见报后靖云的户口、上学问题也随之得以解决。
市中区兴隆街道办事处郑家村村民李宪海，看到本报报道后心里又燃起了希望。他几经波折托人联系记者，说自己14年前“捡”来的儿子李飞(化名)如今已18岁多了，也一直没户口，由于这个原因，李飞比别人多花不少钱才上完了小学，想找个工作也成了奢望。从2002年至今，李宪海曾为孩子落户的事找过村委、民政、派出所等相关部门，但十多年了，户口始终没能落下。
【事件缘起】 十多年前捡到一对母子，好心收留家中
近日，记者驱车沿二环南路东行来到兴隆村一牌坊下，驱车南行10多公里后，车终于停定，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农田和村落，这就是李飞一家多年生活的地方。记者从主道上山，拐过几条曲折的小路来到半山腰，一村民指着远处几间简陋的石头房说，“那就是李宪海家”。
李宪海穿着一件旧外套，胡子没刮净，看上去有些颓废。时光退回到2000年，那时的李宪海40岁刚出头，3月的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到附近村庄干建筑活儿，却遇到了想不到的事儿。“当时我干完活儿正往回赶，天快黑了，突然看到一个妇女抱着孩子站在路边，应该是母子俩，妇女三四十岁，孩子估计也就三四岁。两人都是灰头土脸的，看上去很狼狈。”他说，那个妇女看上去有些迷糊，孩子一直哭不停，看着怪可怜。“我问她家在哪儿，她不说。怕这娘俩出事，我找了辆小三轮，先把这对母子暂时拉回家。”“那个妇女只记得自己叫刘大妹，家好像是湖南的，其他的都记不得。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帮他们寻找家人，一直没有结果。”李宪海说，慢慢地，自己和这对母子熟了，后来就在一起生活，直到现在。
【落户之艰】 找过多部门给孩子落户，十多年了还没办
“孩子一天天长大，我拿他当自己的亲儿子养，给他起了名字。孩子从小懂事，不哭不闹，除发过一次烧，就再没生过其他大病。”李宪海说，眼瞅着孩子快到了上学年龄，他开始张罗着孩子落户的事儿，真是操碎了心。
他说，2002年前后他就去村里找，村委负责人说“现在不好办，等等再说”。后来他又找了派出所，对方也说这事不好办，让等等看。”等到孩子快上1年级，落户还是没着落，因没户口，他只得多掏钱让孩子上学。后因初中户口卡得比较严，孩子上完小学就辍学在家了。“这期间，我一直在为此事找相关各部门，没间断过，但没有任何结果。”
“2012年下半年，兴隆派出所派人来家里了解情况，我们也上交了一些材料，一开始所里说让等着，后来又说已经上报了，还没批下来。这一等就是1年多，孩子算起来都18岁了，再耽误不起了，以后的就业、结婚等都是个事儿啊。”他说。
【男孩讲述】 想打工帮家分忧，因户口问题没人敢用
记者和李宪海谈话时，李飞先是在一旁低头听着，没听几句就搬小马扎坐到院里了。李飞说，上小学时，虽然常会因为没户口被同学嘲笑，但毕竟还有学上，也结实了一些朋友，在村里他仅有的2个朋友就是当年上学时认识的。“最近和他们联系不多，他们快高考了，都忙着复习呢！”他说，要是有户口，按说今年自己也读高中了，只可惜……
李飞说，小学上完后他就一直待在家中，平时帮忙干些农活、做做饭……“我很清楚，家里经济条件不好，现在都靠爸一人勉强撑着。现在我长大了，想得最多的就是赶紧工作挣钱，帮家里分担一些。”他说，自己之前偷偷去市中区一些饭店打过工，专找那种不看身份证的店，但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现在很想找份正式工作，但没有户口，谁都不敢用。
临走时，记者看李飞在院里的泥地上用树枝写着什么，走近一看，“我想打工”四个字被他写成了“我相大工”……
【原因追问】 公安说“卡在DNA鉴定上”
在郑家村，村委会主任李宪东告诉记者，最早的时候，李宪海一家确实为落户的事儿找过村委，但当年村里主要负责人不是他，那批村干部早都不干了，好多事儿现在也不好说。“我这边正式介入，也就是近两年的事儿，其间我们也帮忙找过派出所等部门，但至今还没结果。”
记者就此致电市中区民政局，工作人员说，这个事他们也不了解情况，最好找派出所，随后又说会帮忙再问问。截至记者截稿，该部门仍未作出相关回应。
随后，记者联系到兴隆派出所，工作人员表示，他们是从2012年起开始帮李飞办理落户事宜的，“之前去了解过情况，这个男孩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采集了相关资料后，按照无户口人员的程序申报给济南市公安局市中分局了，现在还没批下来。”工作人员说。
济南市公安局市中分局相关人士表示，派出所确实把相关资料报给他们了，但这块儿是逐级申报，他们已上报市局了，过程比较复杂，目前还在完善相关手续。“这件事之所以拖这么久，主要是卡在DNA比对上了，因为采集血样要收费，得几千元，李飞家出不起这个钱。”他说。
对此，李宪海说，其实早在2012年，派出所就派人来家给孩子抽过血，那时就说要做DNA鉴定，之后让等消息，后来就没信儿了。“这些年各部门推来推去的，总说让再等等，不知还要等到何时？”他说。
■记者手记
黑户孩子见阳光亟待主动服务
在时报相关报道的推动下，等了14年的黑户女孩靖云几天前终于落户，还来不及深思，黑户男孩李飞又走进视野。其中不难发现，2个孩子的经历颇为相似———“被黑户”长达十多年，在受教育方面都受到一定影响。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很多街坊邻居都知道情况，相关部门却浑然不知，等家长主动找上门，相关部门总算知晓了，却找各种理由拖着不办。“嗨，这种‘民不告官不究’的事，谁会主动去管啊！”采访中，这是记者听到最多的一句话。
细想不难发现，黑户孩子之所以存在，问题就出在这些“相关部门”身上，究其根本，主要是他们缺少了一种前进一步、主动服务的意识。试想，如果派出所工作人员能深入基层、主动摸底，如果民政部门能靠近群众、及早发现，如果学校老师能定期家访、提前疏导……或许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悲剧。这次若没有时报相关报道，靖云落户还不知要等多久，谁知道明天的靖云会不会变成今天的李飞？采访中，派出所相关人士曾透露，在一些偏远地方尤其是农村，这种黑户孩子其实很多。如果没有媒体的报道，这千千万万的黑户孩子又会是何种命运？
作为人民的公仆，相关职能部门的工作人员们是不是应更主动些？主动了解群众的困难和需求，而不是原地等靠，主动到群众中发现问题并解决问题，而不是拖着不办。相信如果各职能部门上上下下都能自觉形成“靠前服务”的意识，这样的黑户孩子就能早些见到“阳光”。
(记者黄黎/文 高歌/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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