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本报曾经报道过的跟自己一起被掳往日本的劳工张景全的照片，师朝明老人回忆起当年的情景。 记者郭尧 摄“我真没想到，咱济南还有一位在世劳工！”近日，山东被掳往日本劳工联谊会副会长韩建平致电本报记者时说。他表示，自从时报报道了他《奔波21年找到20余名幸存劳工》后，他接到不少劳工后代的电话。“党家蛮子村有一位叫师朝明的老人，今年已经91岁了，他当年也被掳往日本挖矿。”如能确认，老人将是在济南找到的第五位在世劳工。
18岁被当街抓走 看到“膏药旗”才知道到了日本
4日下午，记者来到蛮子村，师朝明的老伴韩广兰和儿媳早已在门外等候。老人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端坐在屋内沙发上。“听说你们要来，他吃过午饭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等着，连电视都不看了。”老人的儿媳说，虽然已是91岁高龄，但他眼不花耳不聋，生活也能自理。
从老人断断续续的描述中，记者了解到，他祖籍梁山，家中兄弟姐妹四人，由于家境贫寒，12岁便跟着母亲一路乞讨来到蛮子村。“1943年10月，我和同庄的几个小伙子在街上玩，日本鬼子连哄带骗就把我们抓走了。”他说，当时他和邵东村的几名村民一起被抓走。
“先把我们关在济南‘新华苑’，然后从青岛坐船，在海上漂了十几天。”老人说，当他和老乡们看到“膏药旗”时，才知道自己已经被带到日本。
看到记者带来的7月31日的《济南时报》，翻到A11版，师朝明突然激动起来。“那是邵而（庄）的张景泉，我们一批被抓走的，都是挖铜矿！”虽然老人记不清很多细节，但时隔70年，他仍能一眼认出当年的工友。
一天下矿十几小时 工友饿死病死成常事
对于被掳去日本做苦力这一经历，师朝明很少主动提起。“我们被抓走时，身上穿的都很单薄，很多人到了日本都冻坏了。没有衣服，大家只能把麻袋片、树皮绑在身上。”他说，他记不清究竟在哪干活，只记得在一片冰天雪地里挖铜矿。“除了睡觉，一天十几个小时都在黑黢黢的井下干活。每天早晨天还不亮，鬼子的监工就拿着皮鞭赶着我们上工，稍微起慢了就会被抽得皮开肉绽。”
据师朝明说，到日本后，所有中国劳工都没了姓名，只有鬼子给他们编的号。“当初被抓走时，我跟着继父姓李，叫李俊福，小名朱来子（音），师朝明是回国后才改回来的。”他说，挖矿是重体力活，可他们一天就吃一顿饭。“没有干粮，只有一碗疙瘩汤或稀饭，很多人吃不饱，就去吃地上的雪。”
老人的儿媳说，由于常年吃不到盐，加上吃雪伤了胃，老人的口味至今都很清淡。“我炒菜几乎不放盐，因为他一吃就吐。”
“因为环境恶劣，很多人都得了痢疾，可日本鬼子根本不找医生来治，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工友死去。”老人红了眼眶。“工人饿死、病死、被打死，都成了家常便饭，鬼子把尸体拉走后，随便找地方就埋了。”双腿受寒无法弯曲 至今无法蹲下如厕
1945年8月，师朝明所在的铜矿突然告诉他可以回家了。“从日本上船后，仅一天就回到了塘沽，又坐火车到了天津。”他说，回国时，他们带回来的骨灰盒比回来的人还多，“我就带回来一个，即便人死了，我也不能把他留在日本！”
“说实话，我没想着还能活着回来！”思乡心切的师朝明和老乡们徒步走了300多公里，终于回到家。“见了亲人什么也说不出，全家人抱在一起哭。”
“不怕你笑话，自从结婚后，我就没见他蹲下解过大便。”师朝明的老伴韩广兰说，师老的双腿在冰天雪地里受了寒，无法弯曲，70年来始终蹲不下。
老人住的瓦房也算宽敞明亮，但屋里寒气逼人，仅靠一个小电暖气根本不起作用。因为经济拮据，客厅的一扇门至今还没安上。“老两口每月只有两三百元补贴，我们条件也不好，你说做子女的，谁不希望老人有个幸福的晚年？”师朝明的儿媳流下眼泪。“我公公这辈子受了太多罪，我们现在就盼着日本的赔偿快点发下来，好让老两口早日享点福。”
听完师朝明老人的遭遇，韩建平久久不能平静。他拿出历时3年整理出的山东劳工名录，仔细查找起来。“里面没有李俊福和朱来子这俩名字，不过有一个人的身份信息很像老人，我需要进一步核实。如果能确定，一定替老人讨个公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