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眼界很小的人,我知道的“山东故事”就是我爷爷、我爸爸还有我跟姐姐的故事。

  爷爷今年83岁,1935年生人。1935年红军在长征,遵义会议顺利召开,梅兰芳征服苏俄观众,爷爷在山东农村一个普通农户家出生。两年后,二爷爷,也就是爷爷的弟弟出生。

  老爷爷种地,老奶奶缝缝补补,日子清苦,四个人过得也满足。1941年,爷爷六岁,老爷爷生病去世。生活的重担落到老奶奶一个人身上。“我跟你二爷爷去地里挖野菜,抠树根,有地瓜秧吃就很滋(方言,高兴的意思)了。” “那年春天实在没东西吃了,你老奶奶就让我跟你二爷爷去邻居家借粮食。谁家容易?谁家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很长的一段沉默)“村后你舅爷爷家,把粮食分给咱家一半,一半啊!”

  老奶奶身体不好,爷爷十岁出头就做了家里的顶梁柱。“我没上过一天学,但我想让我弟弟能有学上。”农忙时爷爷在土地上洒汗,农闲时做木工活。后来村里办起了人民公社,爷爷就去公社挣工分。二爷爷参军去了外地,这是当时家里非常引以为傲的事。“公社大锅饭好吃啊!村里人都每天扛着锄头背着筐到公社,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就把活干完了。”

  村里姑娘都愿意往爷爷家跑,打着跟老奶奶学缝鞋、做衣服的旗号,对爷爷暗送情意。在公社演出的戏台上,扮小生的爷爷和扮花旦的奶奶“看对眼”,成了村里自由恋爱的领头人。

  1962年,爷奶新婚后不久,二爷爷出意外去世的紧急电报被人送来。没过几年,老奶奶去世。没有过不去的坎。

  1966年,爸爸出生。家里兄弟姐妹6个人,热闹的很。1982年,上学不再是一件奢侈的事,爷爷分到了属于自己的一片田 ,城里开始盖楼房,爸爸就徒步走二十六公里去市里看楼房长啥样。1988年,做木匠的爸爸遇到雇主家的小女儿,1989年,爸妈穿着西装婚纱成亲。自行车、缝纫机、拖拉机、录音机、黑白电视机……拥有这些 “大件”是当时村里很了不起的事。2001年,爸爸去大连闯了一年,回家说那里连煎饼卷大葱都没有。从此安心留在家,继承了爷爷的木工活。

  1990年,姐姐出生。妈妈穿着凉鞋,爸爸扎着皮带,抱着姐姐在城里喷泉边请人拍了一张照片。城乡之间修了公路,爸爸买了一辆摩托车和一部对讲机。楼房一座座的拔地而起,爸爸靠在大连看到学到的室内装修成了小有名气的装潢工人。

  1999年,我出生。彩电、电脑、汽车,慢慢地我们都有了。

  堆满集装箱的海港,在爷爷的年代停着小渔船;摩登的高楼大厦,在爸爸那时还长满野草。我现在看到的山东啊,他是经历了怎样艰难而又令人欣喜的岁月向我走来。

  慢一点没关系,只要最后是你就好。

  (文章作者:丁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