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甘教授生前资料图

  16日,天气阴沉,不时有阵阵的凉风袭来,记者一早来到林甘教授生前的家里。不太宽敞的客厅里,除了林教授的老伴、儿子、儿媳,还有他当年收养的弃婴等。不时前来吊唁的人们,让在场的所有人,几度陷入悲恸的氛围里,久久难以平息。

  长期以来,林教授热衷于慈善公益事业,关心帮助社会上的弱势群体。通过不同方式和场合,扶贫济困,慷慨解囊,为无数弱势群体传递着温暖。他的捐款远到印尼、舟曲、汶川,近到平阴、明湖中学,小至几百,大至上万,自1998年以来用于公益事业的捐款累计已达三十余万元。

  在与林教授的老伴(以下称李)以及他的儿子(以下称林)近一个小时交谈的过程中,说到伤心处,他们便泪目难掩,数次哽咽。

  以下为谈话实录:

  一路走来,半生做慈善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林教授近年来又做了哪些慈善?

  李:以前做的事情比较多,后来这些年他一直生病,去医院比较多,公益活动就很少接触了,但是他一直都在想着这件事情。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做慈善影响到自己的生活质量了吗?

  李:我们吃得很简单,穿得也很简单,记者来采访他,给他照相片,他穿得全都是我妈去世前穿的。我妈90多岁去世的,她那个时候的小棉袄他都穿,我说不穿了吧,穿上不体面啊。他总是说,没事,老人衣服穿了长寿。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有没有像其他老人一样退休后开始安享晚年,环游世界?

  李:他的性格和别人不一样,他喜欢静,喜欢读书,他床上总是摆着满满的书本。出去玩的时候也有,但是很少。

  几度想“撤退”,最终被感染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您当时为什么选择和林老师走在了一起?

  李:我们是婚介所介绍的,后来才慢慢接触。一开始我是不同意的,后来渐渐觉得他这个人很善良,什么事都不想,老是想着别人,我觉得这个精神很可贵。就这样,我就和他走到了一块。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您支持他吗?

  李:其实我中间也受不了他这种性格和脾气。我也想走过几次,但是都被他那种无助、爱心所打动,我对他也很牵挂,所以几次都留下了(难过)。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有没有在公益方面有过意见的分歧?

  李:也有。最后捐献遗体这个事我是不同意的。不同意,他是会向你发火的。

  他那个遗体捐献书,我从来都没有看,因为我不希望他去做这件事情,他写什么我都没看,直到这次他非要去做,和儿子还有女婿商量这件事,我才认真地看了看他里边写的。可好了这老头。 

  他说他的皮肤很白,很好,要捐给需要的人。还有肘腕,这块皮肤有过敏皮质,他说就不要用了。哪里的器官好,就捐给那些需要的病人。最开始是准备捐眼角膜的,他说他死了,要把眼睛留给另外一个需要的人。我其实也很感动很感动。

  父亲做善事,影响后辈人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子女会不会不同意?

  李:他一般是自己做主,子女同不同意都没有关系。再有,都很忙,我们老人这点事也没有时间去商量,他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林:他认定的事情是谁也改变不了的,而且他做这个事情,我感觉这也不是不好的事情,都是些善事。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这种行为对子女有什么影响?

  林:按说我父母都是大学教授,生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我上大学的时候,为了省钱就光着脚去打篮球。那个时候穿的球鞋,鞋底磨破了,上面还有,自己就把这个鞋底融化了以后再修修,然后继续穿,这都是受我父亲的影响。

  其实包括我儿子也受到父亲的影响,我儿子一直读到大学,读到研究生,就是上博士的时候,我去学校去看他,他就穿着广告衫,前面是印着饲料的农业广告。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点“不合群”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林教授这样一个状态,是不是和朋友有点“不合群”?

  李: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他是原来山东农学院的,在泰安要开一个学术研讨会,大概有十多个学者吧,要坐火车去参加。他就穿着一个小棉袄,没有扣子,用草绳子一系,结果大部分人都上去了,结果人家不让他坐,说这是教授专车,就把他拦下了。后面一个人说,他就是教授。 通过这个故事,你可以想想他生活中穿着吧,应该是体面一点的,但他不讲究这个。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林教授生前的朋友多吗,有自己的娱乐活动吗?

  李:不多,他很内向,他一见面就问对方需要帮忙吗,总想为别人做些什么。如果没事,他就会说别浪费时间,他要看书。

  我最大的受益就是,我是一个初中生,文化很底子很差,我喜欢逛商场,花钱买东西,这是我养成的习惯。来了以后,他说这样做就是无聊,他就让我看书,我一看书就犯困打盹。看电视也说我无聊,就一直逼着我学习。后来我就上老年大学,在他促进下,我开始学他这些东西,尤其是跟他学学做人。

  默默耕耘,和受助者互动鲜少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咱们和受助者还有联系吗?

  李:会有很多信寄来(她指着床上的一摞信告诉记者)。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这次来送别林教授的人中,有他帮助过的人吗?

  李:就是他不跟人家讲,病这么厉害他都不说,说这些都是形式主义。他说做事就不要去搞形式,踏踏实实地去做。我就说你看你做这么好,要让人家知道向你学习有多好啊。目前这些受助者还不知道。 

  实际上,很多事情孩子都不知道,到最后登报纸了,孩子才知道。就是这次遗体告别他也不让邀请人。

  荣誉如过眼云烟,幸福感成为永久的烙印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林教授之前得到“山东好人”的称号,还记得林老领奖当天的心情吗?

  林:他肯定高兴啊。我就和他开玩笑,你就喜欢人家表扬你。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他内心真正是怎么想的?

  林:他说自己做了,就让人家也学着去做。他捐遗体也有个愿望,就是受捐者也要把遗体捐给另外一个人,往下传递正能量。他说我捐给你钱了,你学习慢慢就好了,你有钱了,你再往下捐,你再往下帮,他认为这是一个正能量的循环。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林教授是怎么看待这些荣誉的?

  李:他说他不太注重荣誉,就是想把善事传播出去,让大家都去做。不过,我觉得他也很享受帮助别人带给自己的快乐。

  大爱或许源于“缺爱”的童年时代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为什么走上慈善之路?

  林:我父亲从初中开始就自己勤工俭学,一边打工一边学习,到了上大学的时候,自己到东北去上学。父亲做慈善和他一生的经历确实是分不开的,也是他为什么一直这么执着的原因。在我印象里,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我就觉得他非常愿意与最底层的这些人打交道,他们的共同语言非常多。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吴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