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请“红楼”人物吃饭,教授“花式作业”获赞

  对于老师布置的“花式作业”,许丽川同学的理解是,“老师是在教学生如何正确地去做学术”。

▲苗怀明(中)和学生们在课后合影。 受访者供图▲苗怀明(中)和学生们在课后合影。 受访者供图

  结合本人姓名,论证《红楼梦》是自己所写、给金陵十二钗找对象、请《红楼梦》中人物吃饭……这一系列脑洞大开的问题,都是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苗怀明的《红楼梦》研究课上的作业。

  苗教授的学生们介绍,除了上述作业外,还有些想不到的问题出现在课堂上。想回答这些不合常规的问题,需对作品深入了解,学生坦言难度很大。

  19天上午,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苗怀明接受了新京报记者采访。苗怀明介绍,《红楼梦》研究课自己已经讲了十几年,讲授方式一直随着时代变化,要让“95后”接受,就变着花样想出这些作业。布置这些“花式作业”,他也很“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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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授留“花式作业” 学生们脑洞大开

  2018年9月,新学期刚开学,南京大学文学院《红楼梦》研究课的课堂上,教授苗怀明布置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作业,“请结合本人姓名,论证《红楼梦》是自己所写。”

  汉语言文学三年级的刘玥彤当时蒙了,虽然不是第一次上苗老师的课,知道他平时就不按套路出牌,但这作业“是什么鬼”?

  随后班上50多名学生的回答更脱俗,为了证明他们就是曹雪芹,《红楼梦》是出自他们笔下,这群“95后”的学生们脑洞大开。

  “玉是宝黛两位主角名字中共有的字,也指通灵宝玉。此外,贾府中宝玉一代皆为玉字辈,除了宝黛外,妙玉、红玉、玉钏名字中都有玉字。可见,‘玉’字在全书中的地位。”一位名叫“留侯玉客”的同学这么说。

  Steins则表示,“曹雪芹祖父曹寅担任过江宁织造一职,又数次掌管两淮盐课,我出生于淮安,求学于南京,与曹寅的仕宦生涯有相符之处。”

  冯否同学提出异议,“曹姓氏族曾在清朝大量迁入四川,而我为重庆人,重庆在1997年直辖前隶属于四川省。”

  接下来的一个学期,刘玥彤更是开了眼。她告诉新京报记者,除了“花式作业”外,课堂上大家还讨论了《红楼梦》中女性的大小脚、人物的年龄等问题。刘玥彤说,以前从没想过会在课堂上讨论这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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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式作业”难度大 学生需深入阅读

  ▲苗怀明布置的作业:黛玉葬花是《红楼梦》中的经典段落,如果她有朋友圈,会发点啥?这是学生提交的作业。受访者供图

  刘玥彤告诉记者,实际操作中她发现,“花式作业”难度很大。“我过去读过《红楼梦》而且非常喜欢,但为了参与这些讨论,我需要再去看书好几遍,抠细节,然后再思考出我自己的结论和观点。”

  唐小蔚也是汉语言文学专业大三的学生,她也早就听闻苗怀明老师饱读诗书,诙谐幽默,讲起课来信马由缰,因此被学生们喊作“苗大嘴”。但没想到,老师在课上这么“不正经”。

  唐小蔚说,经过一学期的课程,她能感觉得到这些看上去“不着调”的问题,是老师用心设计的。“比如第一个作业,证明自己是‘曹雪芹’,难度并不大。但后面给主人公找对象、请吃饭,就得揣摩人物性格才做得了。我觉得老师是在引导我们对作品一步一步深读,细腻地揣摩。”在“林黛玉入贾府时到底几岁”的课堂讨论中,来自香港的许丽川同学用22幅漫画阐释问题,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贾府是一个青春乌托邦”。

  对于老师布置的“花式作业”,许丽川同学的理解是,“老师是在教学生如何正确地去做学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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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怀明:要对学生负责,就要“折磨”他们

  19日,苗怀明教授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学生完成“花式作业”,需要把书多看几次。“我一直坚信,要对学生负责,就要‘折磨’他们。”

  新京报:最初是如何想到要布置这样一些作业的?

  苗怀明:他们都是大三的学生,上这门课最重要的是掌握学术研究方法。比如第一个作业让大家证明“我是曹雪芹”,是因为现在红楼梦学术界很多人称《红楼梦》不是曹雪芹写的,流传出来的作者已经有100多人。给学生们一个个去解释否定,不如让他们自己尝试下怎么把自己和《红楼梦》联系起来,等搞明白了,也就能辨别出学术研究和胡说八道了。相当于以八卦开头,以学术结尾。

  再比如请《红楼梦》中人物吃饭,要求这个菜必须是书里面出现的,得符合这个人的口味、年龄,你还要冷热搭配,有汤有肉有甜点。你不把红楼梦里面精彩的细节描写看几遍,你都凑不齐一桌菜。而且我要求大家标出菜价,你得知道,像贾府这样的人家,如果在当下,吃一顿饭的成本是多少,你不能和社会脱轨。

  每一个作业我都想达到一个目的,所以我在布置作业的时候也很“烧脑”。

  新京报:同学们对作业的反应如何?

  苗怀明:刚开始都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从哪儿入手。这些作业你看上去不着边,但对学生们的要求挺高的,比如给金陵十二钗人物找对象,要求气质、文化都配得上,那都是需要一定文化积累的,不然连人物也把握不好,怎么去给人“配对”呢?

  学期初有50多个同学选了课,最后固定下来的是38个。除了“花式作业”,这个课还需要每个同学有主题课程报告,另外就是每人分担《红楼梦》一回的校勘工作,出一份报告,再针对这一回写一篇论文。说实话这相当难写。

  新京报:作业难度这么大,担不担心学生们抱怨或者缺课?

  苗怀明:我一直坚信,要对学生负责,就要“折磨”他们。现在国内大学有个不好的现象,重视学术研究,忽略教学质量。但大学的主要任务是教学生,我宁愿多花心思在怎么“折磨”他们上,不然他们什么都学不到,以后怎么走上社会。

  不过这一个学期下来,同学们没记恨我,期末评分给了我五星(最高分)。

  新京报:布置了这些作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吗?

  苗怀明:有的同学还是让我很惊喜的,比如给《红楼梦》人物找工作那个作业,他们给贾宝玉安排做了个美妆品牌创始人,在我眼里贾宝玉什么都不会,啥工作都干不了,但他们发现贾宝玉对化妆品熟啊,自己形象好还可以当代言人。在同学们心里,每个人都有长处,都能在社会上找到价值。

  新京报:“花式作业”成了“网红”,对你来说有什么启发?

  苗怀明:我们要顺应时代,不要抗拒时代。很多老师挺排斥网络的,觉得不上档次。我觉得不对,我就经常让学生在微信群交作业,这样他们自己可以互相看到,互相学习。我自己做了一个叫“古代小说网”的微信公众号,里面有学术专家的专题文章,也有学生们的作业。有留言,不管好坏,同学能看到读者真实的反应,对于他们来说是学习的机会。

  新京报:你平时和学生们的关系怎么样?

  苗怀明:我比他们大30多岁,但我非常愿意跟上他们的步伐。我们经常在微信群里“互黑”,大家都有外号。同学们的作业发在微信公众号上以后收到不少读者打赏,最多的一篇有600块钱。昨天(19日)发的那篇我刚看了一下又有170多块钱了,我得赶紧在微信群招呼大家发红包“分赃”。